冬日,一场大雪悄然覆盖了村庄,天地间银装素裹,分外妖娆。凛冽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,呼出的热气瞬间凝结成白色的雾气。孩子们却不怕冷,他们穿着臃肿的棉袄,戴着狗皮帽子,在雪地里奔跑嬉戏,欢声笑语打破了冬日的寂静。
这时,经验老道的二舅,肩扛着土铳,如同雪原上的猎人,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四周。突然,他停下脚步,指着不远处的一个雪堆,压低声音说:“瞧,那儿有只野鸡!” 顺着二舅手指的方向,我们屏住呼吸,只见一只五彩斑斓的野鸡正躲在雪堆后面,羽毛在白雪的映衬下,显得格外艳丽。它那机警的眼神,以及尾巴上那几根修长的翎毛,都让人心生敬畏。
“砰!”二舅的土铳响了,震耳欲聋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。野鸡扑棱棱地飞了起来,像一朵彩云在雪地上空盘旋。孩子们兴奋地欢呼着,跟着野鸡奔跑,试图用竹枝将它打落。最终,野鸡还是逃不过二舅的枪法,一头栽倒在雪地里。
二舅走过去,小心翼翼地捡起野鸡,它的羽毛上还沾着雪花,身体已经冰凉。回到家,母亲接过野鸡,熟练地拔毛、开膛、清洗。野鸡的内脏被仔细地清理出来,鸡胗、鸡肝被单独放在一边,准备用来做另一道美味。野鸡的肉则被切成块,放入大铁锅中,加入野山葱、姜片和红枣,用小火慢慢煨煮。
随着时间的推移,厨房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香气,那是野鸡的鲜美与野山葱的清香完美融合的味道。孩子们围着灶台,眼巴巴地等着开锅。终于,母亲掀开了锅盖,金黄的油花在汤面上漂浮,热气腾腾,香气扑鼻。一家人围坐在桌旁,品尝着这难得的美味,连村头的大黄狗都蹲在门口,馋得直摇尾巴,流着哈喇子,仿佛也在分享这份喜悦。
这野鸡的鲜美,不仅仅是味蕾上的享受,更是一种精神上的慰藉。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,野鸡是年夜饭桌上最珍贵的佳肴,也是我们对那个充满温情的年代最深刻的记忆。它承载着浓浓的年味,也承载着我们对未来的期盼和希望。
三伏天,骄阳似火,炙烤着大地,仿佛要把一切都烤焦。知了在树上不停地叫着,声音嘶哑,更增添了几分燥热。孩子们却不怕热,他们光着脚丫,穿着裤衩,像一群小泥鳅一样,一溜烟地跑到村外的小河边。
小河清澈见底,河底的沙石和水草清晰可见。河水冰凉,沁人心脾,孩子们迫不及待地跳进河里,溅起一片片水花。他们像鱼儿一样在水中嬉戏,打水仗,捉迷藏,欢声笑语在河面上回荡,驱散了夏日的炎热。
玩累了,孩子们便开始摸田螺。他们熟练地在石头缝里摸索,手指像长了眼睛一样,总能准确地找到田螺的藏身之处。一把把田螺被收入囊中,放入用衣服下摆扎成的简易布袋里。布袋里的田螺越来越多,沉甸甸的,像一个个小小的胜利品。
回到家,孩子们将田螺倒入搪瓷盆中,撒上盐,再倒入清水。田螺在盆里不安地蠕动,吐出体内的泥沙。母亲则开始准备调料,将姜蒜切成末,辣椒切成段,准备爆炒田螺。
傍晚时分,夕阳西下,天空被染成了金红色。母亲将田螺捞出,沥干水分,然后在锅中倒入油,放入姜蒜末和辣椒段爆香。接着,将田螺倒入锅中,大火翻炒。随着锅铲的不断翻炒,田螺的香味逐渐释放出来,与调料的香味完美融合,形成一股独特的香味,弥漫在整个屋子里。
孩子们围坐在桌旁,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锅里的田螺,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。终于,田螺炒好了,被盛入盘中,冒着热气,散发着诱人的香味。一家人围坐在一起,嘬着螺蛳,发出“滋溜滋溜”的声响,像是在演奏一曲美妙的音乐。阿婆笑眯眯地看着孩子们,说道:“这是老天爷赏的瓜子,吃吧,吃吧!” 这滋溜声,不仅是田螺的滋味,更是夏夜里的欢声笑语,是贫穷岁月里最珍贵的甘甜。
春回大地,万物复苏。田野里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,农民们开始忙碌起来,准备春耕。父亲扛着锄头,牵着牛,走在前面,我则像个小尾巴一样,跟在后面。
父亲来到水田里,卷起裤腿,脱掉鞋袜,光着脚踩进泥巴里。他挥舞着锄头,将泥土翻松,为播种做好准备。我跟在他身后,光着脚丫,在泥巴里踩来踩去,感受着泥土的柔软和冰凉。
突然,我的脚底板一阵痒痒,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轻轻地挠着。我低头一看,原来是一条滑溜溜的泥鳅!它在我脚边游来游去,身体灵活得像一条小蛇。我兴奋地叫了起来:“爸爸,快看,我抓到泥鳅了!”
父亲笑着走过来,教我如何抓泥鳅。他说:“泥鳅很滑,要用手从它的头部往后抓,这样它就溜不走了。” 我按照父亲说的方法,小心翼翼地把手伸进泥巴里,慢慢地靠近泥鳅,然后猛地一抓,果然抓住了它!
我高兴地将泥鳅放入事先准备好的竹篓里,继续在水田里寻找。傍晚时分,竹篓里已经装满了泥鳅,它们在篓子里不停地扭动,发出“哗哗”的声响。
回到家,母亲将泥鳅清洗干净,然后放入热锅中,加入姜片和料酒,煎至两面金黄。接着,加入适量的水和豆腐,大火烧开后转小火慢炖。随着时间的推移,厨房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香味,那是泥鳅的鲜美与豆腐的嫩滑完美融合的味道。
晚餐时,一家人围坐在桌旁,品尝着这鲜美的泥鳅豆腐汤。泥鳅肉质细嫩,入口即化,豆腐吸收了泥鳅的鲜味,变得更加美味可口。孩子们吃得津津有味,连汤汁都不放过,用馒头蘸着吃,直呼“鲜掉眉毛”!
夏夜的田野,是另一番景象。月亮高悬在天空,像一只巨大的银盘,洒下皎洁的月光。田野里,各种昆虫发出此起彼伏的叫声,构成了一曲美妙的交响乐。其中,最引人注目的,莫过于青蛙的叫声。
“呱呱呱!”青蛙们躲在稻田里、池塘边,大声地叫着,仿佛在进行一场歌唱比赛。它们的叫声此起彼伏,连成一片,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声浪,在田野里回荡。
孩子们拿着手电筒,提着小桶,来到田野里捕青蛙。手电筒的光束在稻田里扫来扫去,不一会儿,就发现了一只青蛙。它蹲在稻田里,一动不动,仿佛在享受着这美好的夜晚。
孩子们悄悄地靠近青蛙,然后猛地一扑,将青蛙抓住。青蛙受到惊吓,四肢乱蹬,发出“呱呱”的叫声。孩子们将青蛙放入小桶里,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。
夜深了,孩子们带着满满一桶青蛙回到家里。母亲将青蛙剥皮、去内脏,然后清洗干净。她将青蛙切成块,放入热锅中,加入姜片和辣椒段爆香,然后加入适量的水和啤酒,大火烧开后转小火慢炖。
随着时间的推移,厨房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香味,那是青蛙的鲜美与啤酒的醇香完美融合的味道。一家人围坐在桌旁,品尝着这美味的啤酒蛙,聊着天,享受着这美好的夜晚。
那些年,为了追逐野味,我们干过许多傻事,也闹过不少笑话。记得有一次,为了抓一只野兔,我们几个小伙伴在草丛里蹲了半天,结果一只野兔没抓到,反而被蚊子叮得满头是包。还有一次,为了摘野果子,我们爬上了一棵很高的树,结果下不来了,最后还是大人把我们救下来的。
烤蚂蚱时,我们几个小伙伴围着一堆火,不停地往火堆里添柴火。结果,火势越来越大,不小心烧着了旁边的草垛。顿时,火光冲天,浓烟滚滚。我们吓得魂飞魄散,赶紧跑回家叫大人。全村人闻讯赶来,举着扫帚、提着水桶,一起扑火。经过一番努力,大火终于被扑灭了。虽然虚惊一场,但我们也因此受到了教训,明白了野外用火的危险性。
这些傻事,现在想起来,都觉得好笑。但在当时,我们却乐在其中,毫无怨言。因为,这些经历,是我们童年里最宝贵的财富,它们让我们学会了勇敢、学会了合作、学会了面对困难。
那些年,野味不仅仅是食物,更是我们童年的一部分。它们陪伴我们度过了无数个快乐的时光,也给我们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。如今,这些野味已经逐渐消失,但那些回忆却永远珍藏在我们的心中。
时光荏苒,岁月如梭。转眼间,几十年过去了,我们都已步入中年,远离了那个物质匮乏却充满野趣的年代。如今,回到老家,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后山立起了“禁止捕猎”的牌子,小河也修了整齐的石护栏,曾经的田野变成了高楼大厦,曾经的泥巴路变成了水泥路。一切都变得现代化了,但那份熟悉的乡村气息却越来越淡了。
农家乐里,虽然也提供“野味”,但那都是养殖的,再也吃不出当年的味道。儿子夹起一块“野味”,尝了一口,直撇嘴:“还没炸鸡好吃呢!”
我们怀念的,不仅仅是野味本身,更是那个年代的生活方式,以及那份浓浓的乡愁。我们怀念那个挽着裤腿、浑身是泥,却活得热气腾腾的自己;我们怀念那个没有手机、没有电脑,却充满欢声笑语的年代;我们怀念那些一起撒野、一起长大的伙伴们
在阳台晒萝卜干时,听到楼下小孩欢呼:“妈妈!草丛里有蚂蚱!” 我趴在窗台,看了好久,思绪飘回了四十年前那个举着竹枝疯跑的下午。那时,天很蓝,水很清,空气很新鲜,生活很简单,却很快乐。
野味逐渐消失,但那份记忆却永远鲜活。我们守护的,不是一口野味,而是一份乡愁,一份对过去的怀念,一份对未来的期盼。我们希望,未来的孩子们,也能享受到我们曾经拥有过的那份快乐和自由,也能感受到大自然的美好和神奇。
希望人与自然能够和谐共处,让那些野味,不再是餐桌上的佳肴,而是大自然的一部分,永远自由自在地生活在这片土地上。而我们,也将带着这份乡愁,继续前行,去追寻更加美好的未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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