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 | 赵春燕
儿时冬天再冷,我都不怕,因为我有暖胃神奇——亲人牌包谷糊汤。
半红不红的太阳,从山头微微冒头时,母亲冒着严寒从房阶上抱回一抱木柴放到灶间。她搓了搓手,划开一根火柴,拿在右手里,左手拿起一把松毛子(松针),用火柴点着放入灶下。松毛子愉快地腾起火苗,母亲把劈成小块的两三根松木放在火苗上,用火钳拨了拨,火着了起来。母亲烤了烤手,起身往大锅里添了半锅水,盖上锅盖,去竹笼里拾了半盆洋芋。
太阳在山头微微笑,母亲坐在灶间,一边往锅下添柴火,一边刮洋芋皮。洋芋刮好,她的手已有些僵硬,伸到火上烤了烤。她刚把皮扫到簸箕里,就看见锅边冒出白色的雾气,赶紧拿着瓢从罐子里舀出黄澄澄的包谷糁。母亲揭开锅盖,把包谷糁慢慢悠悠的撒入冒着水花的锅中。左手撒,右手搅。在母亲不断的搅拌下,锅中的水由清变黄,继而由稀变稠。母亲用大铁勺搅了好一阵后,到灶间把柴火退出来一些。她再用大勺子搅了搅锅,拿起白色塑料瓶里的碱面用小勺子挖了一些放进去。看着白粉状的碱面慢慢融入黄色的包谷糁里,母亲舀起一勺闻了闻,感觉放少了,她又用手捏了一点放进去。用大勺子再次搅了搅锅后,母亲盖起锅盖,到案板旁,切起洋芋丝来。
太阳高挂天际时,已在锅里咕嘟了半早上的包谷糁子和水融成了一体。灶间热气腾腾,母亲的脸红彤彤的。粘稠的糊汤散发出浓浓的香味,母亲舀起几大碗放在已摆好洋芋丝和酸菜的桌上。她那胖胖的脸庞上洋溢着阳光般的笑意,站在炕头喊我:“懒女子,快起来吃饭了,是你最爱的包谷糊汤。就着洋芋丝和酸菜,吃起来撩咋咧。”
赖在被窝里的我,一听是包谷糊汤,一下子蹬掉暖热的被子,一骨碌爬起溜下床,连脸都没洗,就端起碗吃起来。一碗下肚,经过一晚上的消化已空空如也的胃暖意融融,身上从里到外的舒畅。摸摸肚子,还不过瘾,我又舀了一碗。母亲坐在边上,看我吃的那么香,笑着说:“看这女子馋的”。
上学时,跟着父亲住校。父亲的宿舍是很小的一间平房,透风撒气,异常寒冷。每到饭点,他急急乎乎点柴火做饭。引火的松针不干,要点好几次才能着。刚点燃时,冒起来的黑烟,呛得父亲把背咳成了一张弓。硬木棍放到松针上,火快被压灭,父亲又趴在灶口去吹。等到火燃起来,父亲脸上又是柴火黑、又是草木灰、还有粉笔白,成了大花脸。我看见了很心疼,赶紧拿毛巾给他擦。包谷糊汤要熬到位,需要很长时间。父亲吃完饭还要进班去辅导学生,时间紧,所以熬出来的糊汤有些发涩,口感和在家时我妈做的很不一样。但我管不了那么多了,糊汤熟了后,就着酸菜趴在凳子上津津有味地吃起来。父亲看着我大口大口地吃,给我加了一大筷子菜,心疼得说:“看把我娃饿的,馋成啥了!”于是,父亲端大碗,我拿小碗。我们父女俩他一碗我一碗,把包谷糊汤吃出了饕餮大餐的味道。不一会,父亲那间小屋子里,就暖意融融起来。我们吃完饭,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胃,带着惬意的神情,各自进班上自习。
工作后,生活在外地。寒冷的冬日,每到饭点,经过小吃摊林立的街头,轻抚瘪瘪的、凉凉的胃,在饥肠辘辘中,我不由想起我那暖胃神器——亲人牌包谷糊汤来。那黄亮亮、稠糊糊、香喷喷的包谷糊汤,鲜活在我眼前,逗引得我口水直下三千尺。母亲那胖乎乎的脸、父亲那弯弯的背,也一股脑儿浮现在眼前。行走再远,终究抵不过一碗烟火。时光再走,终究记得住挚爱亲情。
作者简介:赵春燕,陕西丹凤人,中国散文学会会员,山东省作协会员,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,山东省青年作家协会会员,济南市作家协会会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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